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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一百五十六、卑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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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頭梁庸往太子的寢宮裏去,而姚相出了宣和殿,則是讓一名小太監帶著往大皇子的寢宮裏過去了。

說來大皇子到底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,又有得力的外祖家撐著,便是生母早逝,可伺候的宮人到底還是不敢怠慢。

如今加之又有大公主在寢宮裏坐鎮著,宮人們甚至是太醫院裏的太醫們,都是忙忙碌碌的伺候著,寢宮裏並不淒涼。

可姚相到底是心疼外孫,加之在皇上處感受到的態度,只覺得蕭恒偏心,便是大皇子處此時被精心伺候著,仍是覺得不公道。

大皇子身邊有兩名太醫伺候著,也有數名宮人圍著,可姚相卻是忍不住去想,倘若此刻躺著病著的人,不是大皇子,而是太子,那麽皇上會不會把整個太醫院都搬過來,而莫說是皇上,太後、後宮的其他嬪妃,是否都會圍在床前,便是虛情假意,也都是滿臉的焦急。

其實著本就是不能夠去比較的事情,可是但凡心中起了這樣的念頭,便會控制不住,就像是樹根一般,止不住的蔓延,在內心深處就這麽紮根發芽了。

姚相伸手揮退了帶路的小太監,自己慢慢的走入了寢宮裏。

守在大皇子病床前,正餵著大皇子用藥的大公主看到了姚相,那一刻,眼淚止不住的落下,滿臉的悲傷與心痛,又帶著對姚相的依賴:“外祖父。”

“受委屈了!”

姚相拍了拍大公主的腦袋,語氣裏也是滿滿的心疼。他安撫了一下大公主,目光又看向了躺在床上一直沈默著的大皇子,故做輕松的開口道:“你這孩子,怎麽這幅樣子呢?”

“外祖父。”

大皇子輕聲喚了一聲,只是低頭看著手中喝了一半的藥碗。

姚相慢慢的走到了大皇子的身邊,伸手拿過了大皇子手中的藥碗,輕笑道:“這孩子,怎麽藥喝了一半就不喝了,這麽大了難道還怕苦嗎?外祖父來餵你!”

“有什麽好喝的,父皇只怕巴不得我去死呢!”

“皇兄……”

大皇子的話還未說完,大公主便忍不住叫了出來,面上滿是不讚同。

而姚相雖然沒有說話,可神色顯然也是不讚同的。

大皇子自知失言,卻也不願意承認,所以只是低著頭,什麽話都沒有說。

姚相倒沒有像大公主一般激動,他只是看著大皇子,輕聲開口問道:“有什麽委屈,和外祖父說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大皇子聽了這話,只覺得鼻子泛酸。

人其實都是善於遺忘的動物,就像大皇子如今,雖然他清清楚楚的知曉圍馬場的事情,是他先挑釁,也是想要激怒太子。甚至先時與太子打鬥的時候,仗著年紀與身材的優勢,太子也是吃了不少的虧。

可如今的結果,恰恰卻是蕭恒幫著太子,嚴厲的懲罰了他。

這叫他如何甘心願意接受這個事實。自然而言,他只覺得自己委屈了,只覺得自己受了太子的欺負,蕭恒卻還要偏心太子。

大皇子到底還是年幼,聽著姚相的話,他忍不住緊緊的抓住了姚相的手,開口訴苦:“外祖父,父皇既然偏疼太子一人,當初又何必生下我,他既然有了太子就夠了,那又何苦讓我來受罪!”

“圍馬場的時候,太子拿刀來砍我,父皇看的清清楚楚!可是父皇甚至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太子,還罰我跪在禦書房門前,人來人往,我恨不得去死!”

大皇子想到了昨日的情形,手不覺緊緊的握成了拳頭,他擡起頭看著姚相,聲音很輕,可是語氣卻帶著幾分絕望:“我這樣丟了人,只怕現在滿朝文武都已經知曉了,日後還能夠有什麽出息,倒不如讓我現在死了算了!”

“話說八道!”

姚相不輕不重斥了一聲,他摸著大皇子的腦袋,輕聲道,“你呀,到底是年紀還小,這麽點事情就要死要活的,古往今來,成大事者,哪個沒有受過苦難,受過欺辱,更何況,你是堂堂大皇子,底下臣子哪個敢嘲笑你!”

這個時候,姚相其實也是怕刺激到大皇子,所以沒敢把其他的話說出來。

莫說是皇家父子本就比尋常人家的父子嚴厲,便是尋常人家的父子之間,父親罰兒子跪,甚至滿大街的打兒子,亦或者說是富貴人家裏,父親讓家丁直接打兒子的板子……這類事情比比皆是。

皇上肯罰大皇子,說明他對於大皇子至少還有希望,並沒有放棄大皇子。

若是蕭恒真的對大皇子沒了父子情誼,那只會將人圈禁起來,將人隔起來,那才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。

姚相雖然偏疼自己的外孫,也去了蕭恒那邊喊冤,甚至覺得蕭恒偏心,可心底裏其實未嘗不是不清楚。

大皇子對太子動手,這件事情本就是有過,而太子雖桀驁不馴,十分看不上自己其他的兄弟,但恰恰他這個性子,註定他不會無緣無故拿刀要砍大皇子,其中也定然會有其他的緣由。

但什麽緣由都並不重要,畢竟姚相也知曉,只從出身與如今的身份上,大皇子與太子之間,便註定會是這麽一個局面,所以……他不會去勸解,他只會支持大皇子。

他要教會大皇子的,只有心計有手段,至少在下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後,兩個孩子,不會再這般沖動,也懂得會用更加圓滑的手段來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加有利一些。

姚相一邊安撫的輕拍著大皇子的手,一邊輕聲開口道:“大皇子,你要記住,你是皇子,會享受到比尋常孩子更加多的富貴榮華與權勢,可除此之外,你也會比其他人經歷更多的磨練,小小的挫折怕什麽。等你日後成功了,旁人談起這些往事,那都只會變成是誇讚你的傳奇事跡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姚相這話,不得不說,的確是十分的鼓舞人心,莫說是原本就不怎麽氣餒的大公主聽著心神向往,便是垂頭喪氣,幾乎是灰了心的大皇子,都忍不住擡起頭,看向了姚相。

大公主瞧著大皇子終於打起了精神,倒是不等著姚相開口,便立刻點頭笑道:“皇兄,外祖父如何會騙你,自然是真的,我不是早也勸說過你嗎?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大皇子神色還有些猶豫,只是看著姚相與大公主眼含鼓勵的看著他,他深吸了一口氣,輕聲道,“外祖父自然是不會騙我的,只是……父皇才是決定我和太子誰勝誰敗之人,昨日父皇對我說了那樣的話,哪裏還會將我再放在心上,我又不爭氣,回來便病了,父皇一定以為我用這種方式與他賭氣……”

雖然有姚相與大公主的不停勸說,可事實上,作為一個還不算成熟的孩子,大皇子心中的這道坎卻並不是那麽容易便過去了。

姚相聽了大皇子這話,倒滿是耐心的看著他,雖然大皇子心中仍有猶豫,但顯然已經不像先是那般灰心喪氣了。

人沒有絕望,便有希望。

姚相輕笑著開口道:“你這孩子,該多想想的事情不去想,不該多想的事情就多想,昨日你受了傷,又大冷天的在禦書房門前罰跪,病了是理所應當,皇上如何會以為你是在裝病……再退一萬步說,皇上派來給你看病的太醫,那都是吃白飯的嗎,他們只怕早已經把你的情況與皇上說了!”

姚相壓低了聲音,指了指守在外邊的人,輕笑道。

“其實便是你裝病,外祖父還要誇你機靈呢,若是昨日你與太子相鬥,今日你好好的,皇上又罰你跪了禦書房,偏你又比太子年長,滿朝上下,便是聽聞太子拿刀砍你之事,只怕心也會偏向太子一方,可如今你病了,太子卻好好的,旁人又會如何想呢!”

“外祖父的意思是,我這病,反倒是好事?”

大皇子聞言,忍不住輕聲問道。

姚相笑著點了點頭。

“昨日你們兄弟二人動了手,你比太子年長,你病了,太子卻好好的……旁人會如何想?且瞧著吧!”

大皇子聞言,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,只不過這笑容,很快又淡了,他只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:“便是如此,父皇心中只怕還是想著太子。”

大皇子說的有些不甘心,也十分的不服氣。

姚相對此卻並沒有勸解,他雖是大皇子的外祖父,可皇上更是大皇子的親生父親,他說皇上不是,自然不好,想讓大皇子對皇上斷了念想,更是不對。

人總歸是要成長,大皇子如今還年幼,等他長大了,經歷的事情多了,自然也就會明白,現在的想法又多麽的幼稚。

不得不說,姚相這些年來在朝中的見識,自然不是大皇子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可以比的。

朝臣們自然是知曉了昨日的事情,也聽到了大皇子生病的消息,姚相一邊之人,自是不必說,早已摩拳擦掌準備參太子一本,便是一些中立的官員,聽聞此事也對太子所為略有不滿。

畢竟如今對於人倫之事,還是十分講究的,太子與大皇子作為兄弟卻相爭,這就是犯了忌諱,而大皇子身為長兄,卻被幼弟欺辱至此,更是讓人心痛扼腕。

但不等著那群人寫好折子,新的消息便傳了出來,原本不僅僅是大皇子病了,太子也病了,只是太子善於忍耐,昨夜就是沒去請太醫,直到今日皇上身邊的人去了太子寢宮裏,方才發現太子病的不輕。

別管裏邊真假,總之太子稱了病,而皇上這邊也認了,那麽太子便是真的病了。

撰寫了一般的奏折,自然不好遞交,也只能夠扔進了炭盆子裏取暖。

別管那些準備上奏的朝臣們心中多麽惋惜,大皇子在聽聞到此事後,氣的狠摔了藥碗,只喘著粗氣大聲叱罵:“卑鄙!”

大皇子這番發作,自然是被大公主在自己的寢宮裏壓了下來,不過失去了姚玉容,大皇子的寢宮自然也就不再是那般密不透風。

太子以前從來不去觀察,那是因為他懶得去關註大皇子,在他心目中,大皇子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之人,但這一回,他卻是坐在榻上,一邊用小榔頭敲著核桃,一邊聽著宮人們的匯報。

太子含笑聽完了宮人們的匯報後,拿過一個罐子,將方才敲出來的核桃肉一一放入了罐子裏,直到罐子都裝滿了,他方才笑著開口說了一句:“挺好,孤就愛看他氣的要死,卻拿孤沒法子的模樣!”

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宮人看著太子這幅樣子,頗有幾分無奈。

卻瞧著太子在這一刻,卻是站起了身,似乎是要往外邊走去,宮人連忙阻攔,連勝開口道:“殿下,皇上讓您在宮中好好養病呢!”

太子停下腳步,面上頗有些不滿,但他到底沒說什麽,只是猶豫著,叫過了守在一旁的小宮女,開口吩咐道:“你去給乳娘送去,告訴乳娘不用省著吃,孤日日給她弄!”

“是。”

小宮女聞言,連忙笑著上前接過了。

這絕對是一個好差事。

太子與承恩夫人賣乖,承恩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。

小宮女唯恐沒了差事,忙不疊雙手捧過了那個罐子,正待離開的時候,太子卻是開口叫住了小宮女:“你等等……”

小宮女詫異擡頭,太子開口道:“孤再給乳娘寫封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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